第四章
關燈
小
中
大
“開張大吉！”小桃點了鞭炮，頓時鞭炮劈裏啪啦地響起來，一連串一連串似葡萄那樣，炸得硫磺四散。碧晶拿起剪刀剪掉中間一線紅，臉上的笑意怎麽抹都抹不住。
“恭喜老板娘！賀喜老板娘，祝財源滾滾、生意興隆！”碧晶的好友韓離芳笑嘻嘻地說，“事業婚姻，名利雙收！”
碧晶只有兩個知己好友，沒有別人，她們為了開新的工作室，特地租了店面，還招呼其他朋友同學幫忙，小小的只有20平方米的店，被塞了這麽多碧晶設計的衣服，一下子富麗堂皇起來。由於她們的喜愛，碧晶出於感激的心態允許他們自行挑選並回家，想來一月客人滿二十個不是難事。
碧晶把自己的計劃給繼母聽，繼母聽後大怒打了碧晶一耳光，說區區千金大小姐居然去做粗活，還異想天開開店。碧晶與繼母自此就水火不容，直到現在還沒有和解。碧晶和朋友開店，也沒有告訴繼母。
剛開店的時候一群好友聚集十分熱鬧，但客人看了之後就走了，也沒出錢來買，甚至學生們到處轉悠，一看到價格就咋舌。碧晶試圖打五折，均是毫無收獲。甚至一些人袒露擔憂，衣服看著好看，甜美，但穿上去在大街上走不是很奇怪嗎？一點也不像中國人的衣服，有人說是西洋服，中國人早年承受八國聯軍之苦，對洋人自然有了憤恨，於是店裏日益蕭條起來。
碧晶一開始自信滿滿，但後來懷疑自己的能力。面對巨大的差異碧晶縱然心有準備，但仍然免不了失落。一看到客人進來，她們連忙微笑，笑得牙齒都酸楚了。
“這樣下去的話，我感覺都要發黴。”小桃癟起嘴道，“明明這衣服多麽討人喜歡，可就是沒人要。我連夜趕工，又沒錢請人，眼睛滴了好幾次眼藥水。”
“有時候太有個性，自然會有人排斥。”莉芳道，“多等待一些，大概好轉吧，或許會有客人來的。”
小桃沮喪得眉毛掉下來，“都半月了。”
碧晶沈默，她們說的有道理，或許她走的方向是錯的，她的夢想是讓大街上的女孩做一次公主，打破真有那麽難嗎？她隔著玻璃窗看到有幾個男人偷窺自己，露出猥瑣的笑容，這更讓人心神不寧，“你們都走吧，尤其是莉芳，莉芳還要打工的，我一個人留守。”
“不行！”小桃和莉芳異口同聲，“讓你一個年輕女孩子留著更讓人不放心了。”
碧晶微笑：“小桃你眼睛的黑眼圈好嚴重，如果再此下去，只怕變成憔悴的姑娘。”她看著小桃驚訝地沖上衛生間照鏡子，對莉芳道：“莉芳，你的擔憂我知道。可是你還是要打工補貼吧。”
莉芳臉色微動，自己家境貧窮，好不容易考上藝術學院，目前在雜志社打工。
說不出話，看著碧晶嘆了口氣，“碧晶，你要多吃點，你自己的樣子瘦了點。”
碧晶知道她說的何止瘦了，為了趕工，碧晶消耗自己的能量完成她們鐘愛的衣服，臉色蠟黃，連眼袋微微凸出著，像是多了兩條蠶蟲讓人礙眼。
莉芳和小桃兩人被勸了半晌，內心蠢蠢欲動，最終還是打包回去。碧晶自己雇傭男臨時工，三個混混就不見了，這讓碧晶松了一口氣。等到天色將晚的時候他們鎖好門各自回去。
夜色漸漸濃了，街燈一簇一簇地亮起來。很多人也開始朝大上海舞廳靠攏，碧晶住的店鋪，是在大上海附近，就是沒人會買那件只有小女孩還會穿的衣服。
碧晶嘆了口氣，一月過去真的如他所願當一個相夫教子的女子，把與白兔的邂逅當成一場夢，就年覆一年地恪守妻子的本分嗎？答案明明很簡單，可是要實現起來又多麽難。
碧晶隨便招呼黃包車，正準備踏上去的時候，三四個小混混就找上來。
“嗨，小妹妹，你是要回家嗎，要不要我送送你？”小混混戴著鴨舌帽，穿著寬大的簡陋衣，外罩黑色馬甲，黝黑的手摩挲著下頜，笑瞇瞇地說。
碧晶厭惡地選擇眼不見為凈，讓車夫載她。幾個混混踩上車上，“小妹妹，你還沒回答我呢，之前見你們開了服裝店，這麽久都沒人肯買，要不你讓我們嘗嘗看，或許我們會動心買一些糖果兒。”
碧晶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，心的頻率逐漸加快。她發出的聲音在自己聽來不像是自己，“謝謝你們，不過我不需要這種服務，也不認為有必要，請你們下來。”
小混混以為她是裝腔作勢，“哎呀，小妹妹，沒必要這麽無情吧。”他的手要摸碧晶的臉，碧晶閃開，卻躲不開另外一人的毛手，她感覺他們的手摸著自己的身體，一種惡心感，猶如菜市場那樣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。
碧晶又驚又怒，“放手！車夫！車夫！”她驚愕地發現車夫逃之夭夭了，只剩下她和那幾個流氓，人群來來往往，看到此不敢招惹。
“小美女，老大看中你很久了,你乖乖跟隨老大，保準你吃香喝辣不用愁！”幾個混混邪笑著，並且動手拉她的手和腳，猶如野獸那樣，圍著一塊美味的糕點。碧晶尖叫著，一腳踢開幾個流氓，並且握緊拳頭打中幾個流氓的臉，踉蹌著從他們身邊跑出去。
他們誰也沒想到女人居然施以拳頭，咒罵著拔腿追上去，一路上推推擠擠。碧晶心下慌亂，頭也不敢回，只能拼命地在長長的、幹燥的街道跑著，直到她撞到那個人。
那人伸手接住她，與她四目相投。他看到了她驚喜的目光，猶如攢了一把星，還沒問出口幾個流氓追上了，“餵，把妞還給我。”
他低頭看她，她攥緊他的衣角，紅著眼睛搖搖頭，“我不認識他們，是他們來騷擾我的。”
白兔伸手拍拍碧晶的背脊，低聲道：“放心，何小姐。”他說得柔和又疏遠，奇異讓碧晶安靜下來。白兔轉頭對他們說：“這位何小姐是我的朋友，大家好話好說，在這裏可不適宜動刀動槍的。”
“少廢話，這妞是我看上的。”老大流裏流氣地仰著頭看著高大的男子，仗著人多勢眾，“這裏都是我的地盤，老子想怎樣就怎樣的。”
“你的地盤？”他似是聽到了笑話輕笑出聲，“在這條街裏我可沒聽過你的名號，只有貓狗才有地盤，碧晶，我們走吧。”
他不大理會面色驟沈的人，一手攬上碧晶。碧晶從他身上聞到淺淡的香水味，像是古龍水，似有還無。她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我……”
她還沒說完，流氓一記拳頭沖上去，“居然說我們是貓狗，你活得不耐煩了。”
白兔背後似是長了一對眼睛，他推開碧晶側身躲開，一手抓住流氓的手腕，流氓又是一拳沖上來，他沒受過什麽功夫，拳法毫無章法，幾次都被白兔壓下去。白兔顯然不願意對此花費時間，推開了那個流氓。流氓待要發起攻擊，卻感到腰下痛楚，低頭一看，衣服不知怎麽被人劃了一段，露出一截殷紅的傷口！
白兔手中，不知如何多了一把匕首，閃著鋼藍色的光，碧晶看到此，心口一窒，瞬間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別要惹我。”白兔淡淡道，收起那把匕首，自己攬著碧晶直接走。
碧晶走的時候，微一側頭想看情況如何。白兔卻低聲道：“何小姐，不要回頭。你一回頭，他們以後還會欺負你。只有打敗了敵人，不回頭不理會，狗見了你以後繞道走。”
碧晶沈默，他身上的溫暖氣息徐徐包圍了她，如茶清冽。可是剛才他的表現，——屬於殺手的表現，不動聲色的殺戮，讓她心中升起恐懼。
“你當殺手多少年了？”碧晶終於鼓起勇氣開口，在她面前，除了是那個優雅的紳士，還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殺手。
他終於停下腳步，直視碧晶的眼睛，“二十一年，怎麽問這個？”
“你之前報答我，又救了我，這麽有緣分的話，不如我們做朋友吧，了解了解彼此。”碧晶假裝輕松地說，“白兔是你的假名吧，不如幹脆告訴我真名如何。”
她說的時候面帶微笑，眼神清澈，一般人是拒絕不了他的。可是白兔卻拒絕了，“對不起，何小姐。我們作為殺手有原則，真名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。”
“為什麽，這樣你豈不是不能交朋友嗎？”碧晶沖口而出，“你沒有朋友嗎？”
白兔淡淡道：“作為殺手，是不能有朋友。從小我就被灌輸，我們的組織絕對神秘，不能給別人知道，甚至連我們作為殺手的名字與存在也一樣，這就是所謂的職業規則。再者那種生活，是你所不能想象，一旦跟殺手牽上關系的人，尤其是最親密的人，那麽殺手這人必死無疑了。”
碧晶一驚，“為什麽？”
“跟親密的人，心內都有感情，殺手組織需要的是機器，而不是人。”白兔睫毛微微垂下來，此刻他有種想抽煙的沖動，但是在此刻是不合時宜，“人與人相處，只可疏離，不可親密。”
碧晶心內生起一種心疼感，“你不想脫離組織嗎？我覺得太殘酷了，而且你這麽好的人……我覺得太違和。”她捏住白兔的衣角，“要不這樣吧，你來我的洋裝店打工，怎麽樣？”
她想的太簡單了，白兔想著，但心裏卻不排斥她的親密和觸摸，讓他不能抗拒，“你不怕嗎？”他伸出手摸著碧晶的衣衫，感受她的溫度，似溫熱的美酒那樣，美而醉人，誘人危險。
碧晶從來沒有被男人摸過，此刻臉色緋紅，本能地躲開他的糾纏。他卻不依不饒地上來，雙手抓住碧晶的雙臂逼近她。他的鼻梁離她只有一厘米，身體親密接觸，猶如齒輪密合不可分離。
“你……你要幹什麽？”碧晶大吃一驚，“你——你——你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？”
雙方對峙許久，白兔終於忍不住笑了，笑得幾乎前仰後合，碧晶才明白白兔是故意逗他，氣得捶他，“你好壞！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嚇死了——”
雙方你追我打，此刻緊張的氣氛消弭，直到碧晶餓了，白兔才好心帶她去吃，不過他帶她上的是小飯店，幹凈，周圍置放著水仙，被暗黃的燈光一染，瞬間就有了覆古色調。碧晶道：“你經常來這裏嗎？”白兔道：“不經常來，因為要執行任務。等有了假期就會過來品嘗這裏的名菜。”他把菜單送到碧晶手裏，“你隨便點，我請單。”
“不呀，怎麽可以讓你請單！”碧晶一急，被救又要一起吃飯，這樣子像是她占了很大便宜。白兔笑道：“沒事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希望你能吃得開心點，這樣子你就忘記那件失禮的事情。”
碧晶心內一暖，道：“那件事，我已經不放在心裏。可是就吃飯上，我堅持各付各的，你這樣一做，我覺得不好意思。你不是很有原則嗎？”她特別無辜地強調一句：“我也有哦。”
白兔眉毛一揚，一臉驚愕，“看來有個性的小姐就是與眾不同。”碧晶道：“你叫我碧晶好了，你來我洋裝店打工，怎麽樣？”
白兔沈默，才道：“你不怕我會為此帶來災難嗎？”
碧晶道：“什麽災難？難道組織不允許個人有兼職的自由嗎？”
白兔笑了，“沒有，好的。”碧晶也回之一笑，“就這樣，不許撒謊哦。”
熱騰騰的食物了，紅白相接，鴛鴦湯也送過來，香氣四溢，就如暗眛不明的情愫，悄悄地擴散開來。
“你為什麽會在這裏？”碧晶突然想到問題，詢問白兔。
白兔心裏有點窘迫，難道要說自己一直看洋裝店的動靜嗎？直到碧晶遭到騷擾他才不得不出現，不行！這會讓碧晶感到困擾。於是他道：“恰巧出現在這裏。”
碧晶道：“你……今天有什麽事嗎？目標是誰？”她心裏對於白兔發狠的樣子還是有點害怕。
白兔道：“沒什麽目標的，只是散散步，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。”
☆、chepter5 槍擊
“帥哥！”
“身材約莫一米八，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紳士，手指也很好，適合打版與裁縫……”
莉芳和小桃下了定論，小桃道：“這位帥哥可以去當演員歌星了，最近男星很容易火的，為什麽要來洋裝店呢？”
白兔的笑容讓兩個女孩有點暈暈的，像是喝了白蘭地一樣，“為人民服務，尤其是為像你們這樣的美女服務，我很喜歡美麗的事物，這會吸引我守護它們的安全。”
“哈哈，你嘴巴太會說話！”小桃和莉芳哈哈大笑，只留下碧晶撫額不語。
白兔的職責是客服，為她們打掃，有時候會指引客人想要的衣服，由於他外貌實在出眾，就引來很多女顧客的光臨。她們不是買衣服，就是刻意搭訕白兔。白兔自稱白兔一名就引得她們失笑，一時之間買了十一件衣服。莉芳驚喜道：“沒想到碧晶挖的寶了不得。”
碧晶道：“你有興趣？”莉芳道：“免了，他太完美，我反而希望他有缺點，這樣我會覺得很有吸引力。”
“那高洵偉不是適合你了嗎？”
“高洵偉太冷，不茍於笑。”莉芳搖搖頭道，“像我們這類平凡的女子怎敢高攀，他給我感覺，更多是高處不勝寒。”
高洵偉和白兔比起來，都很優秀，但白兔嘴甜，偶爾不經意跟碧晶對目，就讓人有了種“眉來眼去”的感覺，一旦有了心思，碧晶就越發不敢看白兔的眼睛，同時心裏告訴自己未婚妻的身份。可是，她想到白兔心裏會甜，想到高洵偉就覺得厭憎。
那一種厭憎，混合自我厭惡。
白兔道：“碧晶，你為什麽看我？”
碧晶被白兔一呼，猛然想起自己盯著白兔，有多長她無暇想，此刻只覺得羞人。那羞意化為嬌艷的花開在她的兩頰上，“沒有呀，我在發呆。”
白兔道：“發呆可不是當老板娘的因素，看你面色沈重，莫非你有心事？說出來讓我好好聽一下。”
他一邊說，一邊倚在白墻上，樣子看起來像是曾經在外國看到的英國紳士。碧晶道：“我……”她在白兔鼓勵的目光下終究還是說出來，“我厭惡我自己。”
“怎麽厭惡自己？你長得這麽漂亮。”白兔道，碧晶緊抿的嘴唇仿佛將自己的心事鎖在盒子裏，他很想知道打開盒子裏的到底是什麽，“是不是又遇到什麽煩心事了。”
“我繼母說我……說我開店，完全是癡心妄想，不負責任。每天都要諷我幾句。”碧晶道，“我知道，因為你的緣故，很多客人才會買我的衣服，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，覺得像是利用你來出售我的東西，這樣子豈不是更說明我沒實力嗎？還是說這壓根兒是美人計之後的笑話？”
白兔起先以為碧晶想的少女心事，沒想到她卻認為利用他是不好的事情。碧晶一臉沈郁，腿上還放著一件粉紅色的衣裳，小巧的蝴蝶結紮在雪白的兩袖上，周圍沒有多餘的裝飾，顯得異常的簡單純潔，與周圍的繁麗的衣服完全不一樣。
“碧晶，你的衣服很好看，不是說你沒有實力。”白兔撚起那件衣服，布料不錯，親膚，大概是雪紡制作而成，“不然那些混混是不會看上你了，他們有好幾天一直盯著這裏。”
“還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嗎？”碧晶道。
“長得漂亮不是你的錯，我長得帥難道是我的錯嗎？”白兔道，“這店剛開不久，就這麽輕易說敗未免可惜了。碧晶，車到山前必有路，還未服輸，我們仍然要前進。可惜我不是女孩，不能買這件衣服。比如說……”他指指名為“星夜”的長款禮服，墨藍的夜上印著很多小雪小星，還有一些碧綠的松樹，“雖然貴，你不考慮以高昂價格賣給富貴人家嗎？”
富貴人家？碧晶道：“富貴人家？”
白兔一臉莫名，“是啊，我說錯什麽嗎？”
碧晶一臉恍然大悟，叫嚷：“小桃、莉芳，你們兩個過來！我有一計劃要跟你們說！”
她們一起過來，就聽碧晶說不要把這些特別漂亮的東西介紹平常人，只要富貴女人過來，就要想辦法把衣服亮相，如果她們真的特別中意就打個折，然後拜托她們分享給其他女人，如此以來口耳相傳，服裝店就不必一直重覆頹廢。
碧晶的話讓她們猶豫，覺得太冒險，搞不好也會虧了，富貴人家會不會看得上未必知道。可碧晶神采飛揚的樣子很快傳染給她們，於是她們開始策劃、銷售、宣傳，白兔負責當花瓶。碧晶則把那些衣服擺在顯眼的位置，不管如何都要賺回來！
由於玻璃櫥上的服裝，還有恰巧經過此地的稍有富貴的女性，均被白兔和衣服吸引住，於是她們就進來了，不止搭訕白兔。小桃就趁機介紹一些衣服，白兔則自己躲到一邊去了。
原本擔心她們因為白兔不理自己而不買衣服，誰知她們看到衣服兩眼放光，“這衣服好奇怪，可是怎麽這麽漂亮？對了，那是外國特有的衣裝。價格居然比外國便宜一半……”
是留洋歸來的女人！所有人心裏想，小桃口燦蓮花，直言說上海這麽大只此一家，每天穿漂亮的衣服，就像是自己成為公主格格那樣。那句公主格格打動了每個女人的心思，於是她們挑著看好的衣服進入試衣間，就花團錦簇地出來，對鏡自賞，並且一擲千金將之打包回家，這一下進了三位客人，但無礙，只要超過二十個客人就能交差，這樣她以後不必去看高洵偉的臉了。
碧晶打電話聯系親友，拜托他們讓親生女孩去看看，喜歡的話可以打五折，並且請求好的話就請多多推廣，被拒絕也沒關系。從此她們忙上忙下，不亦樂乎。
有一次白兔看到碧晶揮汗如雨，大聲吆喝，跟姐妹一起把衣服掛好，疊好，頭一次覺得在碧晶手下幹活是充實的事情，他不由得勾起一絲微笑，誰說平淡缺乏激情，眼前的她們不是如此嗎？
“哎呀。”碧晶揉揉脖子。
“怎麽了？”白兔問，“扭傷脖子了？”
碧晶道：“不是，是職業病。老師說過如果長時間一直坐著椅子設計，很容易傷及脖子，我只要轉動轉動，活動身體就好了。”
白兔道：“我來幫你。”他伸出手，觸摸的肌膚溫熱，心裏突然像是盛著一盆水，被她的肌膚一撞，就控制不住地傾斜流下來，嘩啦嘩啦，那是自己的心跳聲。
他就著肌膚找到穴位揉轉起來，碧晶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，還有小桃她們。於是她刻意躲開了，“不必，我自己來。”
碧晶突如其來的拒絕，白兔內心有種失落。他忽然想到，自己有多久沒殺人了。
一旦很久不殺人，即使是銳器也會變鈍。
他有些沮喪地轉過頭，可是一轉頭就看到此生不想看到的男人。
那男人穿著潔白的西裝，容貌英俊，卻是讓人不易親近的冷淡。他環視四周，一看到白兔有些訝異。
小桃叫出來者的名字：“高……高洵偉！”
碧晶聞言，一看就急匆匆地站起來，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高洵偉皺眉，“看來呆得久了，連稱呼也忘記了嗎？”
我該不該說奴婢不敢？碧晶想著，嘴上說著：“好吧，高洵偉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我來看看你開的怎麽樣。”高洵偉走過來，有點敵意地看了白兔一眼，“他是誰？服裝店裏怎麽會有男人？”
“他是我招來的員工，是來幫忙的。”碧晶道，“我馬上招滿二十個客人，很快就會讓你無話可說。”
高洵偉面對碧晶的自信，依然不為所動，“那好，我就等著看吧。如果真好的話，我或可考慮投資。”
他的說辭引來小桃莉芳的興奮，眼睛都發了光，像是聞到香味的小鳥，“碧晶，你聽到嗎？他說要投資我們耶。”她們扯扯碧晶的衣袖，碧晶同樣沒想到高洵偉居然提出這種獎勵，“你不是開玩笑嗎？”
高洵偉有點不悅，“我幾時說過謊話？用得著騙你不成嗎？”他又看了白兔一眼。
白兔從頭到尾聽著，這次遇到高洵偉的目光，那種強烈的冷漠的光芒讓白兔如芒在背，可白兔仍然挺著胸，依然如故。
碧晶對於洵偉，著實摸不透他的心思，只得說：“謝謝，但我們……”
玻璃突然被子彈擊中，化為碎片倒下來。緊接著子彈二發、三發地沖向服裝店，服裝店裏，響起驚駭的尖叫聲。
幾位勁裝黑衣人沖向店外，舉起□□對著各類衣服砰砰砰擊響，每次都發出激烈的火花，激得穿著衣服的人偶微微晃著，衣服也被穿了好幾孔洞。碧晶等人蹲在桌前，抵擋子彈的攻擊。
“怎麽回事？為什麽會有殺手？”
白兔道：“小桃，莉芳，你們趕快躲起來，我自己一個人引開她們。”
“不行，太危險！”碧晶聞言緊緊抓住白兔的手，“你會沒命的。”
白兔心裏一暖，道：“高洵偉，我不知道殺手無緣無故殺人，但只有引開他們，才能保住你們的安全。我先制造混亂，你們就趁機逃走。”
“制造混亂，然後呢？”碧晶不無關心道。
“相信我，我不會死在這裏。”白兔溫柔一笑，伸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。
高洵偉看了半天，才道：“要怎麽制造……”白兔噓地一聲，“他們來了。”
她們噤若寒蟬，聽到殺手警戒的腳步聲，此刻她們多希望報警，至少警察看到此也要註意下啊。白兔低聲道：“現在沒有□□，只有利用桌子，等他們走得近點我們推翻桌子，讓他們措手不及，還要利用人偶、衣架子攪亂他們的視線。”
所有人點了點頭，高洵偉拿出了槍。等他們走得更近的時候他們立即將桌子掀翻，壓倒他們，引起殺手的主意，殺手舉起槍指著四周，劈裏啪啦地亂炸一通，他們趁機躲在人偶，白兔和高洵偉同時舉起槍，子彈自槍孔有力地射出，一下下擊中殺手身體的各部分，所幸的是他們逃出生天！
高洵偉伸手拽住碧晶，碧晶眼看白兔逃了，那些殺手追隨他而去。碧晶心裏一顫，只覺得怕是再也見不到她。她甩開洵偉，洵偉只叫一聲“碧晶”，殺手很快嗅到獵物的氣味朝向高洵偉的方向，高洵偉只得叫小桃莉芳緊隨而離。
碧晶追的時候，只是他們跑得太快，拐入偏僻小巷就沒了。
小巷裏十分老舊，短短的土磚顯出灰敗的顏色，只留著工人留下的三輪車和兩人高的稻草。碧晶走的時候，順手拿起鐮刀。如果白兔遇難，她就可以趁空鉆入。
她知道不自量力，可不試試怎麽知道！
碧晶走的時候，眼看要拐右走的時候，迎面出現一名殺手，那名殺手顯然是逃的，與她面對面。殺手顯然嚇了一跳，呼吸急促，看到碧晶兩眼發光。
“你是高洵偉的未婚妻嗎？”他顫聲詢問。碧晶心下大呼不妙，沒想到那個殺手被白兔嚇跑後，自己則變成了麻煩。
“是不是，是不是？”殺手眼看碧晶臉色，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測。碧晶後退，殺手則步步緊逼。碧晶舉起鐮刀，“你別過來，否則我……”下一句她說不出來，如鯁在喉——殺手已經亮出了□□。
“你站著別動，乖乖的，沒想到撿了大寶。”殺手獰笑一聲，“長得這麽漂亮，高洵偉真有福氣啊。來，把鐮刀放下，放下！”
他見碧晶乖乖放下，更加得意。碧晶咬著牙紅著眼睛，尋思怎麽擺脫草賊。這時候誰也沒想到白兔赫然追到了，“放開碧晶！”
殺手急忙拉住碧晶，將碧晶當作盾牌擋在他面前，冰冷的□□指在她的太陽穴，喝道：“別動！”
白兔鐵青著臉，如果不是他耳尖聽到高洵偉叫碧晶，他是不會趕來的。
“看來你這個頂尖殺手——‘嵐’，也會對未婚妻鐘情，有趣有趣。”殺手舔了舔嘴唇，“不曉得笑知道會怎樣呢？”
“有話好說，你要如何放了碧晶，你要什麽大可沖我來！”白兔指指自己，“碧晶跟我們毫無關系，只是無辜的人。”
無辜之人？碧晶沒想到白兔會說一番話，心裏澀澀的，又覺得像是喝了甜牛奶，引入喉嚨，甜遍全身。耳邊聽殺手哈哈大笑，“放了她？行，只要你自己拿槍，自廢手臂，我或可考慮。”
碧晶只想說不行，白兔拿眼看她，眼神淡定，似是尋求自己的配合。碧晶想了半天，她手腳不能動，唯一能動的只有嘴唇。
白兔從略白的大衣掏出□□，慢慢對準自己的手肘。碧晶聽著殺手的呵呵聲，想來他全神貫註。她猛然低頭咬住殺手的手臂，殺手吃痛。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機，白兔跑上去，一腳踢開他的□□，砰地一聲同時拉碧晶入懷，就這麽漂亮地一轉圈，他指著殺手的心臟砰地一聲，一下取了他的性命。
殺手躺在地上，還沒咽氣就睜著一對魚泡眼望著天空。
碧晶依偎在白兔溫暖的懷中，輕輕喘氣，方才擡起頭，兩人四目相投。碧晶不懂何謂“含情脈脈”，只是覺得難為情，可現在她不感到難為情，對方是他，她可以忽略尷尬與不自在，可以忘記了身在何處。
“槍聲，趕快追。”
白兔道：“不妙，警察來了。”他抓住碧晶的手，感覺碧晶的手出了汗，滑膩膩的，一陣冷一陣熱，卻滲入他的心裏。
他們在路上匆匆奔跑，碧晶此刻心裏充滿幸福感，總覺得應該多跑一陣子，最好那道路長長的，如天涯那樣，永遠望不到盡頭。
☆、cheapter 爭執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恭喜老板娘！賀喜老板娘，祝財源滾滾、生意興隆！”碧晶的好友韓離芳笑嘻嘻地說，“事業婚姻，名利雙收！”
碧晶只有兩個知己好友，沒有別人，她們為了開新的工作室，特地租了店面，還招呼其他朋友同學幫忙，小小的只有20平方米的店，被塞了這麽多碧晶設計的衣服，一下子富麗堂皇起來。由於她們的喜愛，碧晶出於感激的心態允許他們自行挑選並回家，想來一月客人滿二十個不是難事。
碧晶把自己的計劃給繼母聽，繼母聽後大怒打了碧晶一耳光，說區區千金大小姐居然去做粗活，還異想天開開店。碧晶與繼母自此就水火不容，直到現在還沒有和解。碧晶和朋友開店，也沒有告訴繼母。
剛開店的時候一群好友聚集十分熱鬧，但客人看了之後就走了，也沒出錢來買，甚至學生們到處轉悠，一看到價格就咋舌。碧晶試圖打五折，均是毫無收獲。甚至一些人袒露擔憂，衣服看著好看，甜美，但穿上去在大街上走不是很奇怪嗎？一點也不像中國人的衣服，有人說是西洋服，中國人早年承受八國聯軍之苦，對洋人自然有了憤恨，於是店裏日益蕭條起來。
碧晶一開始自信滿滿，但後來懷疑自己的能力。面對巨大的差異碧晶縱然心有準備，但仍然免不了失落。一看到客人進來，她們連忙微笑，笑得牙齒都酸楚了。
“這樣下去的話，我感覺都要發黴。”小桃癟起嘴道，“明明這衣服多麽討人喜歡，可就是沒人要。我連夜趕工，又沒錢請人，眼睛滴了好幾次眼藥水。”
“有時候太有個性，自然會有人排斥。”莉芳道，“多等待一些，大概好轉吧，或許會有客人來的。”
小桃沮喪得眉毛掉下來，“都半月了。”
碧晶沈默，她們說的有道理，或許她走的方向是錯的，她的夢想是讓大街上的女孩做一次公主，打破真有那麽難嗎？她隔著玻璃窗看到有幾個男人偷窺自己，露出猥瑣的笑容，這更讓人心神不寧，“你們都走吧，尤其是莉芳，莉芳還要打工的，我一個人留守。”
“不行！”小桃和莉芳異口同聲，“讓你一個年輕女孩子留著更讓人不放心了。”
碧晶微笑：“小桃你眼睛的黑眼圈好嚴重，如果再此下去，只怕變成憔悴的姑娘。”她看著小桃驚訝地沖上衛生間照鏡子，對莉芳道：“莉芳，你的擔憂我知道。可是你還是要打工補貼吧。”
莉芳臉色微動，自己家境貧窮，好不容易考上藝術學院，目前在雜志社打工。
說不出話，看著碧晶嘆了口氣，“碧晶，你要多吃點，你自己的樣子瘦了點。”
碧晶知道她說的何止瘦了，為了趕工，碧晶消耗自己的能量完成她們鐘愛的衣服，臉色蠟黃，連眼袋微微凸出著，像是多了兩條蠶蟲讓人礙眼。
莉芳和小桃兩人被勸了半晌，內心蠢蠢欲動，最終還是打包回去。碧晶自己雇傭男臨時工，三個混混就不見了，這讓碧晶松了一口氣。等到天色將晚的時候他們鎖好門各自回去。
夜色漸漸濃了，街燈一簇一簇地亮起來。很多人也開始朝大上海舞廳靠攏，碧晶住的店鋪，是在大上海附近，就是沒人會買那件只有小女孩還會穿的衣服。
碧晶嘆了口氣，一月過去真的如他所願當一個相夫教子的女子，把與白兔的邂逅當成一場夢，就年覆一年地恪守妻子的本分嗎？答案明明很簡單，可是要實現起來又多麽難。
碧晶隨便招呼黃包車，正準備踏上去的時候，三四個小混混就找上來。
“嗨，小妹妹，你是要回家嗎，要不要我送送你？”小混混戴著鴨舌帽，穿著寬大的簡陋衣，外罩黑色馬甲，黝黑的手摩挲著下頜，笑瞇瞇地說。
碧晶厭惡地選擇眼不見為凈，讓車夫載她。幾個混混踩上車上，“小妹妹，你還沒回答我呢，之前見你們開了服裝店，這麽久都沒人肯買，要不你讓我們嘗嘗看，或許我們會動心買一些糖果兒。”
碧晶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，心的頻率逐漸加快。她發出的聲音在自己聽來不像是自己，“謝謝你們，不過我不需要這種服務，也不認為有必要，請你們下來。”
小混混以為她是裝腔作勢，“哎呀，小妹妹，沒必要這麽無情吧。”他的手要摸碧晶的臉，碧晶閃開，卻躲不開另外一人的毛手，她感覺他們的手摸著自己的身體，一種惡心感，猶如菜市場那樣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。
碧晶又驚又怒，“放手！車夫！車夫！”她驚愕地發現車夫逃之夭夭了，只剩下她和那幾個流氓，人群來來往往，看到此不敢招惹。
“小美女，老大看中你很久了,你乖乖跟隨老大，保準你吃香喝辣不用愁！”幾個混混邪笑著，並且動手拉她的手和腳，猶如野獸那樣，圍著一塊美味的糕點。碧晶尖叫著，一腳踢開幾個流氓，並且握緊拳頭打中幾個流氓的臉，踉蹌著從他們身邊跑出去。
他們誰也沒想到女人居然施以拳頭，咒罵著拔腿追上去，一路上推推擠擠。碧晶心下慌亂，頭也不敢回，只能拼命地在長長的、幹燥的街道跑著，直到她撞到那個人。
那人伸手接住她，與她四目相投。他看到了她驚喜的目光，猶如攢了一把星，還沒問出口幾個流氓追上了，“餵，把妞還給我。”
他低頭看她，她攥緊他的衣角，紅著眼睛搖搖頭，“我不認識他們，是他們來騷擾我的。”
白兔伸手拍拍碧晶的背脊，低聲道：“放心，何小姐。”他說得柔和又疏遠，奇異讓碧晶安靜下來。白兔轉頭對他們說：“這位何小姐是我的朋友，大家好話好說，在這裏可不適宜動刀動槍的。”
“少廢話，這妞是我看上的。”老大流裏流氣地仰著頭看著高大的男子，仗著人多勢眾，“這裏都是我的地盤，老子想怎樣就怎樣的。”
“你的地盤？”他似是聽到了笑話輕笑出聲，“在這條街裏我可沒聽過你的名號，只有貓狗才有地盤，碧晶，我們走吧。”
他不大理會面色驟沈的人，一手攬上碧晶。碧晶從他身上聞到淺淡的香水味，像是古龍水，似有還無。她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我……”
她還沒說完，流氓一記拳頭沖上去，“居然說我們是貓狗，你活得不耐煩了。”
白兔背後似是長了一對眼睛，他推開碧晶側身躲開，一手抓住流氓的手腕，流氓又是一拳沖上來，他沒受過什麽功夫，拳法毫無章法，幾次都被白兔壓下去。白兔顯然不願意對此花費時間，推開了那個流氓。流氓待要發起攻擊，卻感到腰下痛楚，低頭一看，衣服不知怎麽被人劃了一段，露出一截殷紅的傷口！
白兔手中，不知如何多了一把匕首，閃著鋼藍色的光，碧晶看到此，心口一窒，瞬間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別要惹我。”白兔淡淡道，收起那把匕首，自己攬著碧晶直接走。
碧晶走的時候，微一側頭想看情況如何。白兔卻低聲道：“何小姐，不要回頭。你一回頭，他們以後還會欺負你。只有打敗了敵人，不回頭不理會，狗見了你以後繞道走。”
碧晶沈默，他身上的溫暖氣息徐徐包圍了她，如茶清冽。可是剛才他的表現，——屬於殺手的表現，不動聲色的殺戮，讓她心中升起恐懼。
“你當殺手多少年了？”碧晶終於鼓起勇氣開口，在她面前，除了是那個優雅的紳士，還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殺手。
他終於停下腳步，直視碧晶的眼睛，“二十一年，怎麽問這個？”
“你之前報答我，又救了我，這麽有緣分的話，不如我們做朋友吧，了解了解彼此。”碧晶假裝輕松地說，“白兔是你的假名吧，不如幹脆告訴我真名如何。”
她說的時候面帶微笑，眼神清澈，一般人是拒絕不了他的。可是白兔卻拒絕了，“對不起，何小姐。我們作為殺手有原則，真名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。”
“為什麽，這樣你豈不是不能交朋友嗎？”碧晶沖口而出，“你沒有朋友嗎？”
白兔淡淡道：“作為殺手，是不能有朋友。從小我就被灌輸，我們的組織絕對神秘，不能給別人知道，甚至連我們作為殺手的名字與存在也一樣，這就是所謂的職業規則。再者那種生活，是你所不能想象，一旦跟殺手牽上關系的人，尤其是最親密的人，那麽殺手這人必死無疑了。”
碧晶一驚，“為什麽？”
“跟親密的人，心內都有感情，殺手組織需要的是機器，而不是人。”白兔睫毛微微垂下來，此刻他有種想抽煙的沖動，但是在此刻是不合時宜，“人與人相處，只可疏離，不可親密。”
碧晶心內生起一種心疼感，“你不想脫離組織嗎？我覺得太殘酷了，而且你這麽好的人……我覺得太違和。”她捏住白兔的衣角，“要不這樣吧，你來我的洋裝店打工，怎麽樣？”
她想的太簡單了，白兔想著，但心裏卻不排斥她的親密和觸摸，讓他不能抗拒，“你不怕嗎？”他伸出手摸著碧晶的衣衫，感受她的溫度，似溫熱的美酒那樣，美而醉人，誘人危險。
碧晶從來沒有被男人摸過，此刻臉色緋紅，本能地躲開他的糾纏。他卻不依不饒地上來，雙手抓住碧晶的雙臂逼近她。他的鼻梁離她只有一厘米，身體親密接觸，猶如齒輪密合不可分離。
“你……你要幹什麽？”碧晶大吃一驚，“你——你——你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？”
雙方對峙許久，白兔終於忍不住笑了，笑得幾乎前仰後合，碧晶才明白白兔是故意逗他，氣得捶他，“你好壞！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嚇死了——”
雙方你追我打，此刻緊張的氣氛消弭，直到碧晶餓了，白兔才好心帶她去吃，不過他帶她上的是小飯店，幹凈，周圍置放著水仙，被暗黃的燈光一染，瞬間就有了覆古色調。碧晶道：“你經常來這裏嗎？”白兔道：“不經常來，因為要執行任務。等有了假期就會過來品嘗這裏的名菜。”他把菜單送到碧晶手裏，“你隨便點，我請單。”
“不呀，怎麽可以讓你請單！”碧晶一急，被救又要一起吃飯，這樣子像是她占了很大便宜。白兔笑道：“沒事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希望你能吃得開心點，這樣子你就忘記那件失禮的事情。”
碧晶心內一暖，道：“那件事，我已經不放在心裏。可是就吃飯上，我堅持各付各的，你這樣一做，我覺得不好意思。你不是很有原則嗎？”她特別無辜地強調一句：“我也有哦。”
白兔眉毛一揚，一臉驚愕，“看來有個性的小姐就是與眾不同。”碧晶道：“你叫我碧晶好了，你來我洋裝店打工，怎麽樣？”
白兔沈默，才道：“你不怕我會為此帶來災難嗎？”
碧晶道：“什麽災難？難道組織不允許個人有兼職的自由嗎？”
白兔笑了，“沒有，好的。”碧晶也回之一笑，“就這樣，不許撒謊哦。”
熱騰騰的食物了，紅白相接，鴛鴦湯也送過來，香氣四溢，就如暗眛不明的情愫，悄悄地擴散開來。
“你為什麽會在這裏？”碧晶突然想到問題，詢問白兔。
白兔心裏有點窘迫，難道要說自己一直看洋裝店的動靜嗎？直到碧晶遭到騷擾他才不得不出現，不行！這會讓碧晶感到困擾。於是他道：“恰巧出現在這裏。”
碧晶道：“你……今天有什麽事嗎？目標是誰？”她心裏對於白兔發狠的樣子還是有點害怕。
白兔道：“沒什麽目標的，只是散散步，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。”
☆、chepter5 槍擊
“帥哥！”
“身材約莫一米八，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紳士，手指也很好，適合打版與裁縫……”
莉芳和小桃下了定論，小桃道：“這位帥哥可以去當演員歌星了，最近男星很容易火的，為什麽要來洋裝店呢？”
白兔的笑容讓兩個女孩有點暈暈的，像是喝了白蘭地一樣，“為人民服務，尤其是為像你們這樣的美女服務，我很喜歡美麗的事物，這會吸引我守護它們的安全。”
“哈哈，你嘴巴太會說話！”小桃和莉芳哈哈大笑，只留下碧晶撫額不語。
白兔的職責是客服，為她們打掃，有時候會指引客人想要的衣服，由於他外貌實在出眾，就引來很多女顧客的光臨。她們不是買衣服，就是刻意搭訕白兔。白兔自稱白兔一名就引得她們失笑，一時之間買了十一件衣服。莉芳驚喜道：“沒想到碧晶挖的寶了不得。”
碧晶道：“你有興趣？”莉芳道：“免了，他太完美，我反而希望他有缺點，這樣我會覺得很有吸引力。”
“那高洵偉不是適合你了嗎？”
“高洵偉太冷，不茍於笑。”莉芳搖搖頭道，“像我們這類平凡的女子怎敢高攀，他給我感覺，更多是高處不勝寒。”
高洵偉和白兔比起來，都很優秀，但白兔嘴甜，偶爾不經意跟碧晶對目，就讓人有了種“眉來眼去”的感覺，一旦有了心思，碧晶就越發不敢看白兔的眼睛，同時心裏告訴自己未婚妻的身份。可是，她想到白兔心裏會甜，想到高洵偉就覺得厭憎。
那一種厭憎，混合自我厭惡。
白兔道：“碧晶，你為什麽看我？”
碧晶被白兔一呼，猛然想起自己盯著白兔，有多長她無暇想，此刻只覺得羞人。那羞意化為嬌艷的花開在她的兩頰上，“沒有呀，我在發呆。”
白兔道：“發呆可不是當老板娘的因素，看你面色沈重，莫非你有心事？說出來讓我好好聽一下。”
他一邊說，一邊倚在白墻上，樣子看起來像是曾經在外國看到的英國紳士。碧晶道：“我……”她在白兔鼓勵的目光下終究還是說出來，“我厭惡我自己。”
“怎麽厭惡自己？你長得這麽漂亮。”白兔道，碧晶緊抿的嘴唇仿佛將自己的心事鎖在盒子裏，他很想知道打開盒子裏的到底是什麽，“是不是又遇到什麽煩心事了。”
“我繼母說我……說我開店，完全是癡心妄想，不負責任。每天都要諷我幾句。”碧晶道，“我知道，因為你的緣故，很多客人才會買我的衣服，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，覺得像是利用你來出售我的東西，這樣子豈不是更說明我沒實力嗎？還是說這壓根兒是美人計之後的笑話？”
白兔起先以為碧晶想的少女心事，沒想到她卻認為利用他是不好的事情。碧晶一臉沈郁，腿上還放著一件粉紅色的衣裳，小巧的蝴蝶結紮在雪白的兩袖上，周圍沒有多餘的裝飾，顯得異常的簡單純潔，與周圍的繁麗的衣服完全不一樣。
“碧晶，你的衣服很好看，不是說你沒有實力。”白兔撚起那件衣服，布料不錯，親膚，大概是雪紡制作而成，“不然那些混混是不會看上你了，他們有好幾天一直盯著這裏。”
“還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嗎？”碧晶道。
“長得漂亮不是你的錯，我長得帥難道是我的錯嗎？”白兔道，“這店剛開不久，就這麽輕易說敗未免可惜了。碧晶，車到山前必有路，還未服輸，我們仍然要前進。可惜我不是女孩，不能買這件衣服。比如說……”他指指名為“星夜”的長款禮服，墨藍的夜上印著很多小雪小星，還有一些碧綠的松樹，“雖然貴，你不考慮以高昂價格賣給富貴人家嗎？”
富貴人家？碧晶道：“富貴人家？”
白兔一臉莫名，“是啊，我說錯什麽嗎？”
碧晶一臉恍然大悟，叫嚷：“小桃、莉芳，你們兩個過來！我有一計劃要跟你們說！”
她們一起過來，就聽碧晶說不要把這些特別漂亮的東西介紹平常人，只要富貴女人過來，就要想辦法把衣服亮相，如果她們真的特別中意就打個折，然後拜托她們分享給其他女人，如此以來口耳相傳，服裝店就不必一直重覆頹廢。
碧晶的話讓她們猶豫，覺得太冒險，搞不好也會虧了，富貴人家會不會看得上未必知道。可碧晶神采飛揚的樣子很快傳染給她們，於是她們開始策劃、銷售、宣傳，白兔負責當花瓶。碧晶則把那些衣服擺在顯眼的位置，不管如何都要賺回來！
由於玻璃櫥上的服裝，還有恰巧經過此地的稍有富貴的女性，均被白兔和衣服吸引住，於是她們就進來了，不止搭訕白兔。小桃就趁機介紹一些衣服，白兔則自己躲到一邊去了。
原本擔心她們因為白兔不理自己而不買衣服，誰知她們看到衣服兩眼放光，“這衣服好奇怪，可是怎麽這麽漂亮？對了，那是外國特有的衣裝。價格居然比外國便宜一半……”
是留洋歸來的女人！所有人心裏想，小桃口燦蓮花，直言說上海這麽大只此一家，每天穿漂亮的衣服，就像是自己成為公主格格那樣。那句公主格格打動了每個女人的心思，於是她們挑著看好的衣服進入試衣間，就花團錦簇地出來，對鏡自賞，並且一擲千金將之打包回家，這一下進了三位客人，但無礙，只要超過二十個客人就能交差，這樣她以後不必去看高洵偉的臉了。
碧晶打電話聯系親友，拜托他們讓親生女孩去看看，喜歡的話可以打五折，並且請求好的話就請多多推廣，被拒絕也沒關系。從此她們忙上忙下，不亦樂乎。
有一次白兔看到碧晶揮汗如雨，大聲吆喝，跟姐妹一起把衣服掛好，疊好，頭一次覺得在碧晶手下幹活是充實的事情，他不由得勾起一絲微笑，誰說平淡缺乏激情，眼前的她們不是如此嗎？
“哎呀。”碧晶揉揉脖子。
“怎麽了？”白兔問，“扭傷脖子了？”
碧晶道：“不是，是職業病。老師說過如果長時間一直坐著椅子設計，很容易傷及脖子，我只要轉動轉動，活動身體就好了。”
白兔道：“我來幫你。”他伸出手，觸摸的肌膚溫熱，心裏突然像是盛著一盆水，被她的肌膚一撞，就控制不住地傾斜流下來，嘩啦嘩啦，那是自己的心跳聲。
他就著肌膚找到穴位揉轉起來，碧晶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，還有小桃她們。於是她刻意躲開了，“不必，我自己來。”
碧晶突如其來的拒絕，白兔內心有種失落。他忽然想到，自己有多久沒殺人了。
一旦很久不殺人，即使是銳器也會變鈍。
他有些沮喪地轉過頭，可是一轉頭就看到此生不想看到的男人。
那男人穿著潔白的西裝，容貌英俊，卻是讓人不易親近的冷淡。他環視四周，一看到白兔有些訝異。
小桃叫出來者的名字：“高……高洵偉！”
碧晶聞言，一看就急匆匆地站起來，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高洵偉皺眉，“看來呆得久了，連稱呼也忘記了嗎？”
我該不該說奴婢不敢？碧晶想著，嘴上說著：“好吧，高洵偉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我來看看你開的怎麽樣。”高洵偉走過來，有點敵意地看了白兔一眼，“他是誰？服裝店裏怎麽會有男人？”
“他是我招來的員工，是來幫忙的。”碧晶道，“我馬上招滿二十個客人，很快就會讓你無話可說。”
高洵偉面對碧晶的自信，依然不為所動，“那好，我就等著看吧。如果真好的話，我或可考慮投資。”
他的說辭引來小桃莉芳的興奮，眼睛都發了光，像是聞到香味的小鳥，“碧晶，你聽到嗎？他說要投資我們耶。”她們扯扯碧晶的衣袖，碧晶同樣沒想到高洵偉居然提出這種獎勵，“你不是開玩笑嗎？”
高洵偉有點不悅，“我幾時說過謊話？用得著騙你不成嗎？”他又看了白兔一眼。
白兔從頭到尾聽著，這次遇到高洵偉的目光，那種強烈的冷漠的光芒讓白兔如芒在背，可白兔仍然挺著胸，依然如故。
碧晶對於洵偉，著實摸不透他的心思，只得說：“謝謝，但我們……”
玻璃突然被子彈擊中，化為碎片倒下來。緊接著子彈二發、三發地沖向服裝店，服裝店裏，響起驚駭的尖叫聲。
幾位勁裝黑衣人沖向店外，舉起□□對著各類衣服砰砰砰擊響，每次都發出激烈的火花，激得穿著衣服的人偶微微晃著，衣服也被穿了好幾孔洞。碧晶等人蹲在桌前，抵擋子彈的攻擊。
“怎麽回事？為什麽會有殺手？”
白兔道：“小桃，莉芳，你們趕快躲起來，我自己一個人引開她們。”
“不行，太危險！”碧晶聞言緊緊抓住白兔的手，“你會沒命的。”
白兔心裏一暖，道：“高洵偉，我不知道殺手無緣無故殺人，但只有引開他們，才能保住你們的安全。我先制造混亂，你們就趁機逃走。”
“制造混亂，然後呢？”碧晶不無關心道。
“相信我，我不會死在這裏。”白兔溫柔一笑，伸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。
高洵偉看了半天，才道：“要怎麽制造……”白兔噓地一聲，“他們來了。”
她們噤若寒蟬，聽到殺手警戒的腳步聲，此刻她們多希望報警，至少警察看到此也要註意下啊。白兔低聲道：“現在沒有□□，只有利用桌子，等他們走得近點我們推翻桌子，讓他們措手不及，還要利用人偶、衣架子攪亂他們的視線。”
所有人點了點頭，高洵偉拿出了槍。等他們走得更近的時候他們立即將桌子掀翻，壓倒他們，引起殺手的主意，殺手舉起槍指著四周，劈裏啪啦地亂炸一通，他們趁機躲在人偶，白兔和高洵偉同時舉起槍，子彈自槍孔有力地射出，一下下擊中殺手身體的各部分，所幸的是他們逃出生天！
高洵偉伸手拽住碧晶，碧晶眼看白兔逃了，那些殺手追隨他而去。碧晶心裏一顫，只覺得怕是再也見不到她。她甩開洵偉，洵偉只叫一聲“碧晶”，殺手很快嗅到獵物的氣味朝向高洵偉的方向，高洵偉只得叫小桃莉芳緊隨而離。
碧晶追的時候，只是他們跑得太快，拐入偏僻小巷就沒了。
小巷裏十分老舊，短短的土磚顯出灰敗的顏色，只留著工人留下的三輪車和兩人高的稻草。碧晶走的時候，順手拿起鐮刀。如果白兔遇難，她就可以趁空鉆入。
她知道不自量力，可不試試怎麽知道！
碧晶走的時候，眼看要拐右走的時候，迎面出現一名殺手，那名殺手顯然是逃的，與她面對面。殺手顯然嚇了一跳，呼吸急促，看到碧晶兩眼發光。
“你是高洵偉的未婚妻嗎？”他顫聲詢問。碧晶心下大呼不妙，沒想到那個殺手被白兔嚇跑後，自己則變成了麻煩。
“是不是，是不是？”殺手眼看碧晶臉色，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測。碧晶後退，殺手則步步緊逼。碧晶舉起鐮刀，“你別過來，否則我……”下一句她說不出來，如鯁在喉——殺手已經亮出了□□。
“你站著別動，乖乖的，沒想到撿了大寶。”殺手獰笑一聲，“長得這麽漂亮，高洵偉真有福氣啊。來，把鐮刀放下，放下！”
他見碧晶乖乖放下，更加得意。碧晶咬著牙紅著眼睛，尋思怎麽擺脫草賊。這時候誰也沒想到白兔赫然追到了，“放開碧晶！”
殺手急忙拉住碧晶，將碧晶當作盾牌擋在他面前，冰冷的□□指在她的太陽穴，喝道：“別動！”
白兔鐵青著臉，如果不是他耳尖聽到高洵偉叫碧晶，他是不會趕來的。
“看來你這個頂尖殺手——‘嵐’，也會對未婚妻鐘情，有趣有趣。”殺手舔了舔嘴唇，“不曉得笑知道會怎樣呢？”
“有話好說，你要如何放了碧晶，你要什麽大可沖我來！”白兔指指自己，“碧晶跟我們毫無關系，只是無辜的人。”
無辜之人？碧晶沒想到白兔會說一番話，心裏澀澀的，又覺得像是喝了甜牛奶，引入喉嚨，甜遍全身。耳邊聽殺手哈哈大笑，“放了她？行，只要你自己拿槍，自廢手臂，我或可考慮。”
碧晶只想說不行，白兔拿眼看她，眼神淡定，似是尋求自己的配合。碧晶想了半天，她手腳不能動，唯一能動的只有嘴唇。
白兔從略白的大衣掏出□□，慢慢對準自己的手肘。碧晶聽著殺手的呵呵聲，想來他全神貫註。她猛然低頭咬住殺手的手臂，殺手吃痛。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機，白兔跑上去，一腳踢開他的□□，砰地一聲同時拉碧晶入懷，就這麽漂亮地一轉圈，他指著殺手的心臟砰地一聲，一下取了他的性命。
殺手躺在地上，還沒咽氣就睜著一對魚泡眼望著天空。
碧晶依偎在白兔溫暖的懷中，輕輕喘氣，方才擡起頭，兩人四目相投。碧晶不懂何謂“含情脈脈”，只是覺得難為情，可現在她不感到難為情，對方是他，她可以忽略尷尬與不自在，可以忘記了身在何處。
“槍聲，趕快追。”
白兔道：“不妙，警察來了。”他抓住碧晶的手，感覺碧晶的手出了汗，滑膩膩的，一陣冷一陣熱，卻滲入他的心裏。
他們在路上匆匆奔跑，碧晶此刻心裏充滿幸福感，總覺得應該多跑一陣子，最好那道路長長的，如天涯那樣，永遠望不到盡頭。
☆、cheapter 爭執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